中国足球这十年：金元足球替漠视青训还债 后十年还需奉献精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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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6月，中国队与德国队约了一场友谊赛。在赛前约有2000多名球迷涌入了上海八万人体育场，但是他们等待观赏的，却是德国队的赛前训练。而在德国队训练结束之后，过了一段时间，中国队也在同一片场地进行赛前的适应性训练。但这2000多名中国球迷，却随着德国队的退场而退场了，甚至有女球迷在一边退场时还一边大喊：“快跑，国足来了！”

这就是十年前发生在中国足球身上的一件区区小事，却足以反映出中国足球在球迷心中处于何等地位。

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，中国足球由盛转衰、混乱不堪、假赌黑盛行、舆论触底，成了家家户户的一口痰盂；这第二个十年，足球得到重视，联赛有了钱，看台上有了球迷，身边的足球参与者越来越多，但这十年我们为何还是收获寥寥，中国足球仍然不见好转？因为大家都在为上一个十年埋单。

国字号：平淡中难掩疮疤 跌宕里希望难寻

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足球水平好不好，最直接的就是看他们国家队、代表队的成绩。这几年，越南国字号球队的实力突飞猛进，称霸东南亚，搅乱亚洲足坛。所以外界对他们的评价就是，民众基础好、足球氛围好、青训好......；卡塔尔亚洲杯夺魁，媒体也纷纷向他们的归化政策、举国体制点赞。

足球就是这样一个成王败寇的竞技运动，成绩好了，大家都能看到你身上的亮点。而中国队一年到头拿不下一场关键战的胜利，就甭怪球迷不待见。

梳理这十年中国男足的经历，可以用四个关键词总结：平淡、疮疤、跌宕、希望。

十年里，中国男子国家足球队没进过世界杯、奥运会、世青赛、世少赛，也没闯入过亚洲杯较后阶段，怎能不平淡？单就中国队而言，细数这些年，所谓的“关键战”，都是赛前算着积分、赛中关心着另一场比赛战局，赛后不是喜悦就是愤怒，一直在盘算着小组出线。而到了两届亚洲杯对阵澳大利亚、对阵伊朗这样的单场决胜淘汰赛，比赛从始至终看不到取胜的可能。

其实平淡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活在虚荣的面具里，白天逢人嬉笑相迎大谈理想，夜里独自卧床老泪打湿半个枕头。这些年，男足留下过许多疮疤：11年亚洲杯，是国足那两年里唯一的大赛，结果多哈成了一处“练兵场”，小组赛后便打道回府；14年世界杯预选赛，赛前喊着“爬坡（新加坡）、砸蛋（约旦）、克伊（伊拉克）”，到了比赛里打新加坡就差点出意外，最可恨的是两战伊拉克，都说要防住对方的老将尤尼斯，可千叮咛万嘱咐，还是让他成为“苦主”，为什么每次我们盘算着不是特别强劲的对手，总有一位能力并不是特别突出的精神领袖来带领他们走向胜利？

最让人痛苦、穿过体肤直击心灵的疮疤，是叙利亚人给的。为何每每相遇，幸福总是属于叙利亚人？我们一次不配拥有吗？

恒大达成三五目标的方式很简单，大牌战略，“买！”。那几年，恒大把手伸向了几乎所有国脚，很快就完成了阵容升级。到后来，为了克制恒大的暴买行为，多家俱乐部私下协定不向其出售球员。恒大随之将手伸向了青岛中能、武汉卓尔这些降级球队。在金元的助力下，恒大达成了九年八次中超夺冠，两次亚冠捧杯的成就。

但很快，恒大暴买一家独大，挑战者长年难以望其项背，只好硬着头皮开启军备竞赛，外援越买越大牌，本土后备人才匮乏导致“物以稀为贵”，内援价格也水涨船高，一次次打破上限。

金元足球是中超这十年最重要的事，也是近些年大家讨论最激烈的话题。一方认为，以恒大为代表的投资人，重塑了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形象，大牌外援的到来，和洲际赛场上的突破，让中超之名响彻世界，甚至在人员流动上做到了与五大联赛双向接轨，是联赛职业化以来非常重大的突破。

另外，中超球队在亚冠赛场的表现让人感触颇深，十年前许多球队都在扮演送分童子角色，面对日韩球队战绩十分惨淡，更有甚者常常六轮小组赛一场未胜，国内球迷很少去关注亚冠联赛。但随着外援升级后，中超球队摇身一变成了亚冠赛场的争冠主力军，甚至反超日韩成为球队在亚冠成绩最稳定的联赛。

金元足球给过大家快乐，也将大批弃离国内足球而去的球迷拉了回来。

而另一方球迷则认为，金元足球是长在中国足球身上的又一个脓包，在转会市场形成巨大泡沫，打破了联赛应有的平衡，导致中小球会难以生存，部分经济一般的地区根本玩不转球队，只是表明越来越风光，背后不仅没有对后备人才培养有帮助，甚至损害了本就不牢固的根基。

以上也就是所谓的“甜爹”现象，即是指有钱的俱乐部，用大量资金换取球场上获胜最大化。尽管，外来资金的注入对于受捐俱乐部的生存和发展可能是积极的，但是，对于另一些俱乐部没有资助的事实来说，它导致了一定程度的不公平竞争。这几年，越来越多的球队经济告急，像上海申鑫这样注重青训，拥有稳定投资人的标杆球会，只能靠“老大哥”申花送人供血苦苦支撑。

如今，中国足协将推出强制性的限制条款，扼制金元足球继续蔓延的势头，这样的举措也是非常大胆且重要的，但实施困难颇多，需要足协一步步完善。

所以复盘这十年联赛，无非就是“打假扫黑——金元足球——扼制金元足球”这三个阶段，他们的出现时间都是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的。首先，打假扫黑和过去的不堪做一个了结；其次，金元足球出现，其实就是用钱换回球迷的关注，国内转会市场泡沫实质是本土人才匮乏，导致了价格虚高，又间接导致只有引入超级外援才能弥补本土球员和日韩球员的差距，方能在亚冠赛场一较高下。

所以这十年里烧掉的钱，何尝不是为“后继无人”而埋单呢？当然，烧钱总要有个度，打通了和欧洲的人员交流渠道，打响了中超的牌子，未来还得出台一系列财务管理政策，保证联赛回归到相对公平。三部曲是符合事物发展和进步的，只不过第三个步骤就看足协能打出怎样的牌了。

众所周知，开启稳定持久的，职业体育盈利模式，是日益全球化的职业体育大势所趋。但中国联赛的盈利一直是个谜，大家争相砸钱，却根本没有从足球联赛本身获利的想法，这才是最棘手、最难解的问题。

青训：要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奉献精神

上文屡屡提到，中国足球各级国字号球队成绩连年下滑、中超联赛金元足球肆意蔓延，根本就在于本土年轻人才极度匮乏。上一个十年，当如今这批当打之年的球员在埋头苦练时，中国足球假赌黑横行、民众唾弃足球、足坛上下不重视青训，导致足球人口锐减、顶尖球员的缺失，而生长土壤决定果实成色，十年前对于青训的投资，决定了十年后中国足球的结果。

北京奥运会结束后，中国足球的青训系统基本上就处于重建阶段，当时的商业化足球学校模式被否，青训零零散散在各城市之间各自为战，中国足协作为管理部门缺乏有效的梳理。这种“混乱”，当然也被韦迪等时任足协高层所了解。他的重要目标就是让“青训”从无序走向有序。

但就是这么一个梳理脉络的工作，韦迪到离任时都未完成。他清楚意识到，青训球队一味追求成绩，造成的后果是急功近利、拔苗助长、以大打小。韦迪说，在这样的模式下，梅西在中国也成长不起来，早就被淘汰了。最近几年内，中国足协要优先提高的，就是规模。“没有规模，没有基础，卡马乔也好，里皮也好，他们是能给球队带来提高，但也肯定都走不远”。

随着15年国务院推出《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》，中国青训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，除了职业梯队之外，民间机构也在尝试。由知名足球评论员董路发起的中国足球小将青训项目，掀起了球迷关注青训的热潮。公开选拔U8、U9年龄段人才，免费培养，飞行集训、比赛等方式，突破了过往对于传统青训的认识。

17年，中国足协推出青超联赛，这项赛事已举办三届，获得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和认可，成为孕育中国足球青少年人才的一方土壤。

如果要评价这十年的青训工作，只能说取得了进步，但依旧不容乐观。如今，青少年球队在与国际足球发达国家、在与日韩、西亚甚至和东南亚一些青少年球队的比赛中，也往往处于落后挨打的状况。

此前大家都已经把注意力从80后直接跳转到00后身上，一开始都对0405年龄段球员持乐观的态度；但这届青超联赛下来，许多媒体人态度急转直下，认为真正堪大任一代还得从05年龄段往后推迟。

中国足球的崛起，大家都有时间等，但希望决策者将周期调长，而不是在一个个小周期内循环折腾。中超之父郎效农说：“谁都想用违背规律的‘非常’手段报功请赏，谁都不愿为后人铺路搭桥，这就是中国足球近一二十年来每况愈下的真实写照，也是我们自作自受的惨痛教训。”

一切有关中国足球的工作者，都需要有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”的奉献精神。